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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丹麥的外祖父和媽媽,還有擁有中國血統的爸爸!”

面對兩個mc吃驚的表情,Freyja露出了一個含蓄的微笑,輕輕地點了點頭。

“啊,真是太覆雜了!”劉mc擺出一副感慨的模樣。

“但是,為什麽德國血統的祖父和法國血統的祖母卻能生出一個擁有中國血統的爸爸?”大成突然很好奇地插入了一句。

被問到的Freyja稍微楞了一下,想要按著之前金西婻給她的臺本背下去,可是卻又敏銳地察覺到這不是之前排練好的話,目光不由得飄向了場外,金西婻所在的方向。

翻譯姐姐此刻正一臉焦急地看著場內,對上Freyja詢問的目光,立馬低頭在一個牌子上用英文寫道“祖父的血統”。

Freyja明白了金西婻的意思,沖著她不著痕跡地點了點頭,微笑著望向大成,用生硬的口吻回答了一句:“因為祖父爸爸是中國人。”

“嗷!原來是這樣!”大成也知道自己剛才突然冒出來的話讓Freyja為難了,不由得歉意地望著她,在看到她艱難地回答上了自己的問題之後,連忙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吸引大家的註意。

劉在石也在心底松了口氣,總算是沒有錯得太過,他立馬開口接上了原來安排好的臺本,“就是因為有著這麽多國的血統,所以Freyjaxi有一個很特別的地方。”

“mo?”大成立即作出一副好奇的模樣。

Skadi立馬笑了起來,“嗯嗯,我們忙內的眼睛可是會變色的,當她開心的時候,如果很興奮,眼睛的顏色會變成藍色喲!”

作者有話要說: 不敢寫真實的綜藝,所以這裏是自個兒捏造的綜藝節目,大家不要計較了,以後關於韓國娛樂圈的這些個事情都會這樣模糊處理,請大家不要嫌棄,作者膽小,小命要緊。

☆、崔氏難產(一)

崔氏難產(一)

張家村是晉國西北部濮王治下歸屬於綏陽縣境內的一個小村莊,村莊統共只有兩百餘口人,且多是老弱婦孺,村內的壯年勞動力早就在國家一次又一次的征兵還有沈重的賦役中死傷殆盡。幸而小村莊本就地處偏僻,四面環山僅有一個羊腸小道一般的出口,頻繁的戰亂還有沒有絲毫可搜刮的油水,縣內竟是隱隱忘記了此處小山村,尤其是去歲,六郡之亂使得北方的統治更加岌岌可危,縣裏面所謂的大人們更是沒有心思來治理下屬的許多殘敗小村。因此倒是讓不少類似於張家村這樣的小山村村民們得到了一夕茍延殘喘的機會。

村民們靠山吃山靠水吃水,除了一些生活必需品需要從集鎮上換取外,幾乎能夠自給自足過上與世隔絕的生活。

如今是春季,漫山遍野是爛漫的山花,然而山腳下開墾的貧瘠土地上卻都是面朝黃土背朝天的勞苦農民,春季是播種的季節,他們不能耽擱一絲一毫,否則這一年更或是來年就沒法生存下去。除了他們,各家的半大小子也紛紛扛著農具在田間地頭上走動,農忙的時候,只要是勞動力都得為這個家盡上一份責任,農家的孩子是沒有悠閑可言的。除非他們能像村子西邊山腰上的崔秀才一樣有一個功名在身。

可說實在的,有功名在身又怎麽樣呢?在外邊活不下去,崔秀才還不是躲到了他們這小山村,百無一用是書生,如今崔秀才也就靠著祖產吃飯,又不事生產,在他們看來崔秀才的家底也終有一天會掏空的,所以說還是老老實實地種地的好,他們這樣的人家想要靠讀書出人頭地是很不現實的。

至於那幾戶將小孩子送到崔秀才家中蒙學的,那純粹是找個人能免費給他們看孩子,去崔秀才家上學只要交幾條肉脯,說是束脩,對於他們來說這束脩倒是比較容易獲得的,會打獵的自己去山上捕獲獵物,不會打獵的拿些東西和村裏唯一的獵戶張二牛換一換就是。一輩子的農人哪有那麽多時間照看小孩子,以前沒有崔秀才的時候,家裏五歲以下的小孩子一般都是腰上系根帶子拴在桌腳下,放點幹糧,任由小孩子爬,大人便出門去忙地裏的活計。稍大點的孩子就要幫著幹農活。至於剛出生的那些個小娃娃,父母放心的就擱家裏,不放心的背背上,到時候往田埂裏一塞,還不是這樣。

不過現在,有了崔秀才之後,這二到五歲的小娃娃就有了去處,崔秀才的學堂可是能管束住這群沒事兒找事到處蹦跶的皮猴子。當然,也有些貪圖這事兒省心的婦人,抱著自家才剛出世沒多少天的嬰兒上門求學,當即便將崔秀才氣得臉色發青,手指發顫。你還別說,崔秀才看著文文弱弱的一白面書生,發起火來還很有幾分氣勢,那婦人當即抱著自家孩子跑了,事後每次見到崔秀才還繞著走。

這樣過了一段時間,村裏人驚奇地發現,在崔秀才家裏蒙學過的幾只皮猴子看起來竟然明顯地不一樣了,不再是像以前一樣懵懂無知,眼神中也明顯多了靈氣兒,有些孩子說出來的話就是連自家老子都要刮目相看,那些個比他們年長的哥哥們甚至還不如弟弟,發生了事情竟然總是找弟弟拿主意。

對於這樣的變化村民們也是看在眼裏的,所以漸漸的他們又湊了幾條肉脯將家裏的大孩子也送了進去蒙學,只是這些大孩子農忙的時候是不會老老實實上學的,而是三不五時的要回家幫忙。所以,到後來,崔秀才的學館有了一個奇怪的現象,那些流著鼻涕的小娃娃反而是大孩子的前輩是學長。

陽春三月,草長鶯飛,田埂裏是綠油油的青草,清新而又濃郁的味道在農人們將它們連根拔起的時候最是清晰。偶爾幾只青蛙在草叢間跳躍,引得幾個沒什麽耐性的孩子追過來撲過去,然後一頭撞在自家老娘身上,被重重地扇上一個大耳刮子,教訓過之後,這孩子也就能老實一會兒了,低著頭委委屈屈地接著去幫著除草什麽的了。這就是農人孩子的教育方式,在他們看來,不打不成器,暴力手段才是最實在的。

就在這日頭漸至中天的時候,村子西邊山腰上下來一群四五歲的小孩子,來到田間地頭上找自家老爹老娘要吃的來了。

一看到自家娃子,老爹老娘就奇怪了,“以往這都不到下學的時間啊,怎麽這會兒就回來了?難道是你惹先生生氣,先生趕你回來了?”

“不是的,”小孩子立馬搖頭,“是先生的娘子要生娃娃了,先生去照看了,所以才先下學了。”

“什麽?那個崔先生的稀罕娘子要生了?”好吧,至於為什麽要說稀罕娘子呢,是因為崔先生的娘子確實稀罕,和他們長的都不一樣,因為人家不是中原人,這個懂嗎?他們猜,那女人是從北邊來的,眼睛大大的,是藍色的,鼻子高高的,是尖的,頭發不是黑色的還微微帶卷的,身高比一般的男人還高。當然這話是從一些看見過崔先生娘子的婆娘那裏傳出來的,婆娘們沒有文化,讓她們形容也形容不個好來。

事實上,崔先生很是喜愛他的娘子,藏得嚴嚴實實的,他們中還真沒誰見過那女人。至於自家在崔先生家蒙學的孩子,他們倒是有幾個見過,問他們長得咋樣,孩子就搖頭擺尾地念起來,什麽“手如柔荑,膚如凝脂,領如蝤蠐,齒如瓠犀,螓首蛾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可是這話他們能聽得懂嗎?所以,即使崔先生他們搬來近一年了,崔先生的妻子長得到底什麽樣,對於村民們來說還是個謎。

“孩子生得順利嗎?”崔先生一家搬來雖然時間不多,但是這年頭讀書人稀少,願意來他們這種偏僻地方的讀書人更是少,所以從一開始崔先生一家在村裏就是很有地位的,族長可是非常看重催先生的,更何況,這近一年以來,蒙學的孩子們早就將崔先生捧上了天,張口先生說,閉口先生曰,家裏面的大人也實實在在看到了自家孩子不一樣的一面,對崔先生那是很敬重的,現在崔先生家的娘子要生娃娃了,少不得要關心一下。

“我不知道,”小孩子搖了搖頭,“不過已經叫人去找劉婆了。”

“咦,不對啊,怎麽會突然就生了?!”孩子他娘突然想起了以前曾經看到過的崔夫人的肚子,按時間來算,還不到啊。

聽到她的話,夫妻兩人的臉色頓時都變了。這年頭生產就是過鬼門關,能夠到足月生的都有許多因難產而死的,那就更不用說早產了。俗語有雲,七活八死,說的就是早產的嬰兒,七個月的反而容易成活,而八個月的卻不易活下來。偏偏這一次,崔夫人懷的這個孩子就是八月份的。

“我說,婆娘,你趕緊去看看?上次咱們家小六差點沒了還是崔先生看的病,又給我們上山采了藥,這才把小六從鬼門關拉回來,崔先生對我們家有大恩……”男人擦了把額頭的汗,眉頭皺得更緊了,“劉婆住在村東頭,這會兒趕過來也不知道來不來得及,你生過幾個孩子,經驗也有一點了,趕緊去看看能不能幫上忙……”男人急切地道。

“哎!我這就回去。”女人聽到自家男人的話,立即點了點頭,放下手中的農具,兩手在衣襟下擺狠狠地搓了搓,應聲道。

“嗯,去吧,小五快跟你娘一起回去。”男人拍了拍小男孩的肩頭,雖然小五才六歲多一點,但這小子自小聰明,又蒙崔先生教導,平時勤學好問,心智已然比同齡人成熟不少,甚至不輸於普通的成年人,他們家現在沒人把小五當做小孩子來看待的。

“我明白了爹!”小五神色鄭重地對著自家老爹點了點頭,雖然還是一張稚嫩的面孔,但此刻看上去卻全然沒有了小孩子的天真懵懂。雖然父母的對話中還有很多他不能理解的東西,不過他也聽出了一點,崔夫人的情況很糟糕。

“好,好小子,快去吧!”男人看到兒子很明事理,欣慰地拍了拍小五的肩頭,這一掌不免有些大力,小五畢竟才一六歲多的小孩子,這黃豆芽似的身板頓時被自家老爹拍得一矮。

村西山腰上的崔宅內,一身藍布長衫的崔先生正跪坐在床頭,雙手緊緊地握著床上婦人的手,臉上的表情很是著急,他緊緊地看著床上掙紮在生死邊緣的婦人,一下下吻著她的手背,說著:“月兒——月兒,你堅持住,穩婆馬上就來了,月兒——”

“啊——好痛——啊——”崔氏淒厲地叫著,不時地喘著粗氣,她雙眼緊閉,從額頭到脖子都是黏膩的汗水,抓著崔灝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長長的指甲在對方的手上留下了一道又一道的抓痕。

崔灝臉上的焦急之色越發濃重,眼底已經彌漫上了驚慌,“月兒——月兒,你怎麽樣了?月兒——不要怕,我就在你身邊……”可他沒有辦法只能一聲聲叫著她的名字,緊緊地握住她的手。

院子裏,小五帶著他娘張陳氏終於趕到了。張陳氏一聽院子裏傳來女子一聲聲的尖叫,夾雜著崔先生一聲聲的呼喚,卻沒有聽到其他的聲音,頓時心裏咯噔一下,果然劉婆還沒有趕到,忙拉著小五向房間裏沖去。

“崔先生!”張陳氏看著床邊跪坐著的身影,立即喊了一聲。

崔灝看到張陳氏,原本灰暗的眼睛裏驀然亮起了兩簇火苗,“快,快救救我娘子!”這個時候就是最迂腐的讀書人都忘記了禮教,大力地拉著張陳氏讓她救人。

“崔先生,崔夫人這樣已經多久了?”張陳氏也來不及介紹自己,忙問向崔灝,一邊問著,一邊去查看崔氏的情況。

“有半個時辰了。”崔灝說著這話的時候聲音都在顫抖著,小五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崔先生。

看著崔氏緊閉的雙眼暗色的雙唇,張陳氏心裏那種不好的預感不由得越發擴大了,她狠狠咬了咬牙才勉強鎮定下心神,伸手去探崔氏的鼻息,她已經做好了最壞的猜測,連指尖都忍不住發顫。慶幸的是,她還是探到了一股微弱的呼吸,心裏頓時松了口氣。

然而這時,她身邊的張小五卻是忽然扯了扯她的袖子,慘白著一張臉指著床沿,“娘!血……”

聽到張小五的一聲尖叫,張陳氏和崔灝都立馬順著小五的指尖望去,就見刺目的猩紅正從白色的被褥邊緣處不斷地滲出來,沿著床沿,幾乎就要滴落下來。張陳氏頓時臉色大變,一把掀開被子,被子底下崔氏的下半身已然浸在一灘血泊之中。

作者有話要說:

☆、崔氏難產(二)

崔氏難產(二)

“啊——”看到這樣恐怖的場景,小小的張五郎忍不住驚呼一聲,就連張陳氏也受不住倒抽一口涼氣,而崔灝已經驚駭欲死,猛地撲了上去,要去掀開被子。

“別看!小五,”張陳氏一把遮住了小五的眼睛,不讓他看到更加駭人的景象,“小五,你去廚房看看有沒有熱水,如果沒有就趕緊燒上一鍋熱水,快去!”她說著將他掰過身子去,向著門口推了一把。

張小五踉蹌著出了門。

看著張小五出門去,張陳氏轉過身來看床上的崔氏,她生過六個孩子,對於婦人生產這樣的事也算是熟悉了,但是真要她為別人接生卻還從來沒有過,然而現在的情況卻不容得她耽誤絲毫,即使是死馬也要當活馬醫了。

她狠狠地咬了咬牙,猛地拍了拍沈浸在震驚與傷痛中不能自拔的崔先生,“崔先生,現在不是悲傷的時候,夫人和孩子都在等著我們救她們。”

崔灝扭頭望了眼張陳氏,黯淡無光乃至絕望的眼中慢慢的凝聚起了一點光芒,他重新站了起來,深深地對著張陳氏施了一禮,“這位夫人,拙荊和孩子就拜托你了。”

張陳氏側身避過不敢受,對著崔灝道:“崔先生,麻煩你去搜羅些汗巾棉布,還有剪刀來。”

崔灝點了點頭,立即轉身去找。

張陳氏轉身去解開崔氏的衣衫,把她的褲子脫下來,將她的雙腿打開。

崔灝尋了汗巾棉布過來,張陳氏讓他把汗巾塞到崔氏的口中,免得她生產的時候咬到自己,同時讓崔灝握住崔氏的手,不停地在她耳邊喚著她的名字,給她支持,自己也一下下推擠著崔氏的肚子,幫助生產。

大約一刻鐘後,張小五提著一木桶的熱水回到了房間,“娘,熱水燒好了。”

“好,”張陳氏應了一聲,甚至來不及看一眼張小五,只隨便擦了一下額頭的汗水就又俯下~身去幫助崔氏生產。

時間在一點一滴地過去,然而生產卻沒有一點進展,崔氏的臉色越發不好,甚至開始呈現出紫色,呻~吟也越發微弱,她原本還能抓住崔灝的手也已經松開,手心的溫度也轉為沁涼。

希望漸漸地轉為絕望,崔氏眼看著已經不能活了,而經過了這麽久,她肚子裏的孩子還能活著嗎?在崔氏在一次失去意識之後,張陳氏把目光投向了臉色蒼白的崔灝。“崔先生,”她的聲音在顫抖,“孩子,孩子還有可能活著……”然而接下去的話,張陳氏已經說不出來了,她只是懇切而不忍地望著崔灝。

崔灝伏跪在床頭,摸索著崔氏的手將它緊緊地握在雙手之間貼到臉頰上,一遍遍想要溫暖她冰冷的雙手,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情深處,看到昔日愛到心尖的人兒變成了這副模樣,他只覺得有如萬箭穿心而過,心痛至廝,然而他卻又不得不做出這樣的決定。“月兒——月兒——”他早就嘶啞的嗓音此時卻是那樣的溫柔,兩行濁淚劃過他的臉頰滴落到崔氏慘白的臉頰上,“對不起,月兒——對不起——”

張陳氏的眼底也染上了濕意,只是這個時候容不得她哭泣,她轉身拿起剪刀點亮一盞油燈,將剪子在燭火上炙烤著。作為一個母親來說,她怎麽也無法眼睜睜看著崔氏一屍兩命而什麽都不做,她也曾經歷過這樣的選擇,她的第一個孩子,當初便是難產,那時候她親耳聽到穩婆說大人和孩子只能留一個,她那時的想法便是留下孩子,這是一個母親本能的選擇,然而最終丈夫卻是聽從了公公的意見,留下了大人。

她眼睜睜地看著那一團小小的孩子渾身是血地被送出去,那時候她心裏的想法便是從此死了幹凈,那是生生地將她所有的希望和期待都抹殺了啊!那樣的痛,即使是現在有了小五小六也不能彌補的。所以她才會甘願冒著風險作出這樣的決定,她相信即使是崔氏醒來也會作出這樣的決定的。

這時小五也擰好了汗巾走到床頭來,他一直沒有離開,只是紅著眼眶靜靜地做著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娘……”他把手中的汗巾遞給張陳氏。

張陳氏被小五這一聲叫喚喚回了神智,擡手抹去了眼角隱約的淚花走上了前。她俯下~身子湊到了崔氏耳邊道:“崔夫人,請一定要堅持住,您的孩子還沒有出世,還沒來得及睜開眼看看你這個娘,也沒來得及開口叫聲爹,您忍心就這樣帶著他到冰冷的地下去嗎?”

也許是回光返照,也許是母愛讓崔氏凝聚起了身體內最後的一絲力量,她眼皮下的珠子動了動,而後萬般艱難地睜開了眼,藍色的眼睛十分美麗,然而此刻卻缺乏生機,她張開了嘴,幹裂的嘴唇動了動,可是卻讓人聽不清在說什麽,只是她的眼神溫柔而乞求地望著崔灝,那裏面的不舍還有堅定讓所有人都動容。

“月兒,月兒——我在這裏,月兒——”崔灝俯下~身去,仔細地去聽她的話,最終他聽到的只有兩個字——“孩子”。

張陳氏的眼睛唰地紅了,雖然她聽不到她的聲音卻已然從她的口型中讀出了她的意思,她對著崔氏重重地點了點頭,“崔夫人,孩子一定會沒事的,一定會的。”

崔氏藍色的眼中閃過一抹感激的光芒,她雖然一直昏迷著,可是外界發生的事情,她卻還是都能聽到的,她已經活不下去了,她知道,可是她的孩子卻一定要活下去,活下去!崔氏最後的眼神停留在崔灝滿是淚痕的臉上,她的手指動了動,似乎是想去擦他臉上的淚,可是卻沒有力氣擡起來。

崔氏讓小五出去,小五卻是紅著一雙兔子眼,堅持不肯出去,崔夫人雖然總是安安靜靜的,甚至連中原話都不太會說,可是他卻能感覺到她是一個十分溫柔的女人,她是美麗的,和崔先生就像是天造地設的一對,他曾經看到過一向嚴肅又嚴厲的崔先生是那樣溫柔地為崔夫人穿上鞋子,他們之間美好得就像是傳說中的神仙眷侶,可是——可是現在崔夫人卻要這樣就死去了!小五狠狠地背過身去抹了兩把眼淚。

尖利的剪子終於剪了下去,無情地劃開了崔氏鼓鼓的肚子。張陳氏額頭滿是汗水,崔氏眼中凝聚的生氣隨著時間的轉移在不斷地渙散,小五咬著牙一眨不眨地看著,即使身體顫抖臉色慘白。崔灝則一直看著崔氏的雙眼,傳遞著自己無聲的鼓勵和愛意,直到她眼中的光芒盡數暗淡。

終於,時間就像是過去了一個世紀一樣漫長,張陳氏從崔氏的腹中取出了一個小小的女嬰,血紅的一團,從頭到腳都是母親的鮮血。張陳氏剪斷了嬰兒的臍帶,略略擦了一下嬰兒的臉就將她抱到了崔氏和崔灝眼前。

“崔夫人,是個健康的女孩兒……”張陳氏欣喜地想要告訴崔氏,可是她的聲音卻是戛然而止了,崔氏的那雙美麗的藍眼睛已經永遠地閉上了。

“月兒——月兒——你醒醒!你怎麽可以丟下我先走——我們說好了要執子之手與子偕老的,你說過的,月兒——”崔灝終於再也承受不住崩潰了,嘶聲竭力地哭了起來。

“娘……”小五雖小可是也早就知道死亡是什麽,看著崔氏死去,頓時也忍不住哭了出來。

張陳氏不忍心地拍了拍張小五的腦袋,忍下了心頭酸澀的感覺,將懷裏只有四五斤重的孱弱女嬰抱得更緊了。這已經算是老天開眼了,他們怎麽還能再奢求更多。她甚至不敢拍拍女嬰的屁股,讓她哭出來,她怕她一哭,這微弱的呼吸也要斷了。

“娘……”張小五看著母親臉上堅毅的神色,雖然滿心想哭,但終究是慢慢地忍住了。

“小五,準備些溫水。”張陳氏看了看悲痛欲絕的崔灝,又望了望懷中渾身是血的小女嬰,轉頭對著張小五道。

“是,娘。”張小五點了點頭,轉身在木盆子裏兌好了水。

張陳氏蹲下~身去,小心翼翼地護著小嬰兒軟若無骨的脖頸,接過小五打濕的帕子,輕柔地為女嬰除去身上的穢物。

張小五雙眼緊緊地盯著母親手中的女嬰,好奇全被緊張所代替,不自覺地就緊緊地抓起雙手。

而張陳氏懷中的小女嬰呢,似乎是感受到了溫熱的軟布擦拭過身子,尤其是分開她的小腿的時候,眉頭不由得緊緊地皺了起來,胖乎乎的小手也握成了拳頭,她似乎是想要睜開眼來看一看這個世界,但終究緊合的小眼縫沒有睜開。

張陳氏擦拭好小嬰兒,將她輕柔地裹在繈褓之中,叮囑了又叮囑張小五要怎麽樣抱小嬰兒,得到他再三的承諾後才將懷中的小女嬰交到張小五手中,自己則轉身去尋了針線來,她不能讓崔氏就這樣死了,死者為大,她需要幫她整理好身上的一切。

看到自家母親的舉動,張小五自覺地抱著懷中的小嬰兒轉過了身去。他一直一直盯著嬰兒小小的臉蛋,即使連雙手感到酸澀了,也咬著牙不肯放下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懷中的嬰兒眉頭又是一皺,眼皮子下的珠子轉了起來,過了許久才艱難地張開了雙眼。一雙墨玉般黑白分明的眸子就這樣和張小五對上了。

小嬰兒清靈靈的雙眼眨了眨,看不出任何情緒,幹凈清澈得就像是冬日的泉水。小五卻是吃驚得張大了嘴巴,就那麽剛才的一瞬間,他竟然看到那雙眼睛中閃過一抹深藍,然而再定睛去看,卻是什麽都看不見了,不一會兒小嬰兒又輕輕地合上雙眼,沈沈睡去了。

好漂亮!張小五依舊盯著小嬰兒閉合的雙眼,心中卻是忍不住讚嘆,他終於明白了先生所說的那種驚艷是何等的感覺了,他曾經想過眼前一瞬間開滿百花,想過這世間最美的東西就在他眼前,可是現在,和懷裏這小女嬰的眼睛比起來,那些卻都一瞬間黯然失色了。

小五抱著小女嬰的手不禁緊了緊,只那麽一眼,他就懵懂地決定了,一定要好好地保護她,保護她這麽美麗的眼睛。

正在小五發楞的時候,張陳氏已經處理完了床上的崔氏,為她縫好肚子,擦洗幹凈身體,換上清潔的衣物,也置換了滿是鮮血的被褥。她抹去額頭密布的汗水,伸手從小五這兒抱過來小女嬰。

這時,院子裏也響起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夾雜著急切的人聲,想來是劉婆終於來了,只是一切都已經晚了。

張陳氏抱著小女嬰走到崔灝面前,望著形容枯槁再不覆往日優雅的崔灝,長長地嘆了口氣,強自振作地道:“崔先生……請節哀,夫人她,已經去了……”

崔灝直楞楞的目光猶如空洞地盯著張陳氏懷裏的繈褓,整個人的生氣都仿佛被瞬間抽幹了,只剩下了一個空殼子,“去了……去了……”他喃喃地重覆著,就像是一個失去了靈魂的幹屍,是那樣的僵硬而脆弱,仿佛隨時都能摧拉枯朽一般化成飛灰。他像游魂一樣伸手抱過張陳氏懷裏的繈褓,看著懷裏嬰兒稚嫩的臉龐,然後慢慢地將她放到崔氏的身邊。

張陳氏望著這樣的崔灝忍不住眼裏盈出淚水,也說不出話來,她牽起了張小五的手,牽著他往門外走去,然後輕輕地合上了房門,也阻止了還想往房內闖進去的一幹人等。

在他們身後,崔灝抱著女嬰抱著已經不在的崔氏,那雙毫無生氣的雙眼中終於慢慢地泛起了波瀾。“月兒——你說過的,要為我生一個漂亮又乖巧的女兒,你做到了,現在,我們一家人都在一起了,在一起了……”他嘴唇顫抖著,望著女嬰安靜的睡顏,幹枯的就像是沒有生命跡象的雙眼終於慢慢地盈滿了淚水,眼睛裏是那樣深刻的悲傷,喉嚨深處是那樣沙啞的悲鳴。“月兒——”

作者有話要說:

☆、前世今生(一)

前世今生(一)

崔莞終於拿到了小金人,憑借他精湛的演技,出眾的相貌,卓爾不群的才能,憑借他無與倫比的影響力……這一刻全世界的聚光燈都照射到了他身上,他終於走出了國門走向了世界,在世界舞臺上奠定了自己的基礎。

他從容優雅地走上頒獎臺,俊美迷人的微笑讓臺下許多人為之傾倒,他接過了小金人,溫文爾雅的談吐讓守候在電視機前的許多粉絲熱淚盈眶,他是他們許多人追求了多年的希望,他們為他而自豪……

奧斯卡最佳男主角,金燦燦的小金人,他的事業似乎已經走到了最高峰,然而他卻才只有二十七,多麽令人羨慕的年齡。許多人在仰望著他,在祈禱,在希望,在祝福……他們以為他會更進一步,創造更多的奇跡。然而他卻出人意料地選擇了回國,拒絕了國外大制片大導演伸出的橄欖枝,甚至單方面地宣布從此以後退出演藝圈。

這多麽像是一個重磅炸彈,沒有人知道為什麽,也沒有人能夠理解,他們只覺得震驚覺得不可思議。他們在猜測,在求告,他所有的粉絲都在瘋狂地求他的解釋,挽留他,不讓他離開,然而他卻就那麽忽然消失了,整個人就像是從人間蒸發了一樣,再也沒有人能夠找到他。

但人總是有不死心的,五年後,有人公開了一個照片,照片中的人仍是崔莞,沒有人懷疑,即使這個崔莞早就和曾經那個俊美無儔的貴族樣優雅男子截然不同了。他看上去是那樣的消瘦,眼窩深陷皮包骨頭一般,就像是一具即將死亡的屍體,他裹著一身破爛的乞丐服蹲在一條黑暗的巷子中,巷子外的墻上是胡亂塗鴉的壁畫,紅紅綠綠的,襯得他的臉色那樣蒼白,他的十指全是鮮血,在死死地扣著地上的板磚,他的眼神空洞迷惘,然而雙眼卻那樣黑,黑得像是一個無底洞,露在光影外的臉上是那樣的猙獰痛苦,沒有人知道他正在經歷著什麽樣的痛苦,可是透過照片他們仍能夠深切地感受到那種深入骨髓的痛苦。

許多人在看到這張照片的時候,對比著曾經珍藏的照片、寫真集,臉上的淚便再也遏制不住地流了下來。他怎麽了?他為什麽會變成這樣?他還是他們的崔莞嗎?有那麽多的人在疑惑,在迷惘,更多的人卻在找尋,他們要找到他,解救他,也解救自己的夢想、執念……然而除了那一張照片之外,再沒有人找到過他的一點消息,他就像是從來沒有來到過這個世界,那個拍下這張照片的人也從此不見蹤影……

……

在一個寬敞的房間裏,到處都是白色,雪白雪白,沒有生氣的白,像是白色的漩渦,吞沒著所有的思維甚至靈魂,房間內什麽都沒有,除了焊了鐵條的窗子除了墻壁上的兩條鐵鏈還有一張纏著鐵鏈的床。透過鐵條可以望見外面的世界,窗子外是明媚的陽光,是滿園的玫瑰,窗子內卻是人類的嘶吼,一聲一聲,那樣淒厲那樣歇斯底裏。

有一個消瘦的身影被鐵鏈拴在了房間的角落裏,他面貌猙獰,臉色通紅,額頭的血管根根恐怖地凸起,他身上僅穿著一套寬大的白色棉服,他的兩手被拉開用鐵鏈拴在墻壁的兩邊,他正在忍受著非人的痛苦,他在掙紮著,瘋狂地想要掙脫身上的鐵鏈,即使四肢的腕部早就被磨得血肉模糊,可是他仿佛絲毫也感受不到……

他仍是瘋狂地嘶吼著,瘋狂地渴望著那些人能給他他想要的東西,“放開我……給我……我要……給我……”他抓著鐵鏈向著門口嘶吼著,他知道在那道鐵門背後,有一雙眼睛總會在這個時候來看他。“給我……給我……”

然而即使等到他將身體內最後的一絲力道用盡,終於頹然地倒下,像一灘爛泥一樣,再也沒有力氣動彈分毫,那扇鐵門依舊沒有任何開啟的征兆。

“爺爺……”他仰頭望著鐵門的方向,眼中的淚水終於從眼眶裏滑落,“爺爺……我受不了了……求求你,求求你給我……我快要死了,快要死了……”他喃喃地念著,淚水滴落到地板上,頭也終於砸到了淚水上,他是真的快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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